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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贩刺死治安员事件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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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月9日晚10时许,桂城海棠村治安员陆杰勋在执勤时被在小区门口做生意的档主刘某刺死,去世时年仅21岁。警方通报的消息说,陆杰勋是被打烂的啤酒瓶刺中颈动脉,当晚经抢救无效殉职,刘某已被刑事拘留。

    这一意外事件令海棠村居民唏嘘不已。在佛山本地活跃的C2000论坛上,众多网友对此事件议论纷纷,发帖近千条。“对于伤人者,一定要严惩。”不少网友替陆杰勋感到惋惜,并认为档主刘某可能因此被判极刑。

    但也有一些网友表示不解,“乱摆乱卖的商贩竟然如此冲动,打烂酒瓶行凶致人死亡,真是看不懂”。

    网友们的一致心态是,希望此类悲剧事件不再重演。

    这究竟是一起偶然事件,还是另有深因?原本并无纠葛的两个人,为何酿出如此惨剧?本报记者在海棠村连续数日采访当地小区居民、治安员和小贩,以还原事件真相。

 

    啤酒瓶直接刺向陆杰勋喉部

 

    陆新旺夫妻根本没预料到在海棠村担任治安员的儿子会被小贩刺死。8月27日,儿子死亡已经半个多月了,56岁的陆新旺仍然有些茶饭不思。晚上8时,他扒了口米饭和几片青菜,就再也吃不下去了。他51岁的妻子呆坐在桌前,表情悲痛。在这间位于桂城海四路旁一栋老居民楼的房子里,此刻本来是他们和儿子陆杰勋有说有笑的晚饭时间。

    出事地点离他们家并不远,就位于南海广场的对面。进入海一路路口往里走30米左右,左边就是海棠村南门。每天晚上10时后,大批在南海广场购物和下班的人流进入海棠村,带动了南门口处各类档口的兴旺。进入南门口沿左边走过几家水果和服装店,即到几家小吃铺。

    久久鸭脖店就在其中。今年7月中旬,来自韶关的刘某夫妇租下这个宽不足1米的小店面售卖鸭脖子。其隔壁的牛杂店老板岑先生对这位新邻居没太多印象,平时照面只是点头而已。他记得刘某平时话不多,也不喜言笑,比较内向。

    久久鸭脖店的生意并不太好,白天一般很少人买鸭脖,只是每天晚上外出归来海棠村的人多会买点做夜宵。由于档口上面即是住户,顾客聚集在小吃铺前的喧嚣常会影响到住户休息,小区保安常会接到投诉,因此久久鸭脖子等小吃摊位被限定每晚10时半前关门。卖牛杂的岑先生说,这可能导致了刘某的不满,因为那段时间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

    旁边店铺的老板还介绍,为招揽生意,久久鸭脖店将宣传灯箱放在了路边,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交通。小区的治安员和他交涉时有过争执,但最后不了了之。在刘某的坚持下,灯箱依旧放在路边。

    8月9日晚10时半,久久鸭脖店和旁边的牛杂店还在经营,门口地面上有不少吃客留下的鸭骨头残渣和餐巾纸。海棠村两位保安走到几家铺位前要求收摊,牛杂点老板岑先生说虽然不情愿,但他和刘某还是开始收拾东西。

    就在此时,一个顾客来到鸭脖店购买鸭脖,站在一旁的治安员则阻止店主售卖。岑先生说,当时刘某一下子就怒了,指着治安员说:“我就是要卖,你能怎么样!”此时,几名治安员的言语也很强硬。

    在一旁乘凉的邓老伯看到此景。他回忆说,刘某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和治安队员指指点点,并开始有了身体接触。刘某砸破一个啤酒瓶,用带刺的一端指向治安员。邓老伯说,此时几名治安员并没有退让,可能以为刘某不敢动手。

    久久鸭脖店离海棠村南门只有10米。当时正在门口治安亭中执勤的陆杰勋听到争吵声,当即向鸭脖店走来查看。邓老伯看到,这时刘某和治安员已经动起手来,愤怒的刘某挥舞着带玻璃刺的啤酒瓶,刺向治安员。几名治安员躲开,其中一名手臂被划伤。此事,身穿治安员制服的陆杰勋正好走到摊位前。

    邓老伯看到,刘某用啤酒瓶直接刺向陆杰勋喉部,躲闪不及的陆被刺中,扶着门口的一棵树站着,但鲜血喷涌而出,整个身体摔在地上并不停抽搐。

    据邓老伯回忆,当时场面很混乱,其他治安员都和刘某打成一团。围观的居民吓坏了,没有人想到去帮陆杰勋止血。10多分钟后,看到陆杰勋身体下的血已积成一大滩,才有人想起给120打电话。

    南海区中医院出具的死亡通知书认定,陆杰勋死亡地点在院外,因颈部割喉伤失血过多休克死亡。

 

    曾为优良小区

 

    虽然陆杰勋的死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反响,但大多数人都认为这只是偶然事件。海棠村的居民认为,这里的治安情况其实非常好。

    一些海棠村居民说,陆杰勋性格很温和,待人也很有礼貌。小区内一家理发店的老板说,在小区生活了十几年,治安员被刺死的事情是第一次发生。

    邓老伯说,海棠村的治安员工作都很负责,小区里的治安情况也一直不错,极少发生盗窃等案件。

    据了解,目前小区有东、南、北三个门,一共有24个保安,分成三班轮换全天值班,门口有保安负责管理进出车辆,小区内则有保安四处巡逻。不管风吹日晒雨打,保安都尽心尽职。下雨天,经常可以看到保安骑着自行车,打着雨伞在小区内巡视。

    海棠村的治安员大多对陆杰勋被刺死感到意外,为他感到惋惜。和陆杰勋熟识的小区袁姓保安认为,陆杰勋缺乏应对突发事件经验,不过,一般来讲,海棠村治安的工作辛苦但并不太危险。

    袁姓保安介绍,小区内出租屋很多,73栋住宅近一半是出租屋,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防止有人偷车和入室盗窃。治安员一个月工资1500元,如果一个月没有发生什么案件,每个人有400元奖金。如果有摩托车被偷或门被撬,每个治安员都要被扣100元,为此每个治安员值班室都很负责。

    海棠村的治安员隶属桂城城北治保会管理,治保会为他们购买了社保和意外保险。袁姓保安说,他们住在免费的宿舍中,吃饭在单位食堂,一顿只需交1元钱,总体福利不错,因此不少海棠村的治安员都干了两三年以上,很少换人。

    有治安员介绍,在海棠村值班一个月4天假期,平均每天七八个小时的巡逻时间。前段奥运期间,每天要加2小时班,压力和工作强度大一点,不过还能吃得消。为数不多的缺憾是没有编制,而且春节等公共节日难以放假。

    海一路、海二路以及南新五路将海棠村包裹在中间,一些路面上的治安也归城北治保会管,晚上居民走在这些路上不时可看到驾驶着摩托车的治安员在巡逻。袁姓保安说,有时他们也会被轮替到路面执勤,不过那种情况下都会穿防刺衣。遇到盗车或飞抢嫌疑犯出现都会先监控,用对讲机通知更多治安员过来,一般都能将其控制。目前海棠村周边的飞抢案件一月少至一两起。

 

    失去希望的父母

 

    从陆杰勋被刺死的第二天起,他的表哥李国新就住进来陪护情绪失控的陆氏夫妻。

    “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他们,”李国新说,因为这些天来陆新旺和妻子把自己关在房里,不是流泪就是昏睡,“心一下空了”。

    陆母还清晰记得陆杰勋8月9日上班前的情景。那天陆杰勋值中班,出门前高兴与家人告别,说“妈妈我开工去了”。如果正常,他凌晨1时交班后能回到家里睡个好觉。陆新旺刚在8月4日“咬咬牙”给儿子房间里装了空调。

    “我儿子这么年轻就没了,叫我们以后怎么过?”陆母含着泪说。1992年,陆新旺和妻子从云浮来到南海打工,把当时才5岁的儿子陆杰勋也带了过来。陆杰勋在桂城读完中小学,又到广州的广东水产学校读计算机应用专科。

    打工有些积蓄后,陆新旺又向亲戚借钱在桂城海四路街景楼买下一处60平方米的老房子,他们一家在桂城定居下来。年龄已大的陆母做环卫工人每天凌晨起来打扫街道,陆新旺则到处打零工。

    夫妻俩依旧干得很起劲,他们把希望都寄托在独生子的身上。1987年出生的陆杰勋小时候成绩很好,也一直“很乖”。到广州读中专3年,学费共3万元,为此,家里借了债。陆杰勋很节省,每个月底才回家一次取下个月400块的生活费。

    2006年7月从广东水产学校毕业后,19岁的陆杰勋被当地居委会推荐当兵,但体检时瘦高的他因体重不满百斤被刷了下来。2007年4月,桂城城北治保会招人,身高一米七多的陆杰勋被挑中。陆父说儿子当时还很高兴,说终于不再依靠父母了。

    陆杰勋进入桂城城北治保会后即被分配到海棠村。在他担任治安员一年零四个月后,结束了他21岁的年轻生命,此时的他甚至还没开始谈女朋友。

 

     流动摊贩的“游击战”

 

    “生意冷清了很多,人们都不愿在多停留。”牛杂店老板岑先生说。

    这里发生了治安员被刺死案件后,除了水果、服装店,海棠村南门口那一片食品档口都被关停了,至今没有开放。

    岑先生很担心自己的生意。他的店铺每个月房租700元,水电费、管理费还得交。前期投了几万元,至今连本都没收回来。他说自己的店和原来的久久鸭脖店都是没办证件的,希望以后自己办证后能够在当地继续经营。

    海棠村有些居民觉得陆杰勋死得太冤。不少人认为,对无证经营档口的管理应该是工商和城管部门的事情,本不该在保安的职责范围之内。对此,海棠村有治安员表示,因为久久鸭脖店设在小区内,城管一般不会进来,居民多次投诉他们只能负起责任。

    对海棠村外哪怕紧靠治安亭的流动小贩,小区治安员们都没有干预过。依靠着南海广场的优势,海棠村及其附近成为流动小贩们的“富集地”。南海广场对面海一路路口小地摊最多,主要卖些衣服和首饰,用一张毯子包着,可随时“走佬”。还有三轮车载的水果摊,他们的转移速度也很快。目前南海并未划定小贩准许经营区,因此那群占用道路的流动商贩就成了城管重点打击对象。

    流动小贩们几乎每天都在和城管打“游击战”。“一只眼睛卖货,一只眼睛看城管,”一位在海一路口卖龙眼的小贩说。这名小贩从去年至今已经被查扣了四五辆三轮车,但是治安员基本不会管他们。

    这些小贩大多未办经营许可证件。“看到城管就立马把车子推到小区里面一点躲一会儿,动作慢一点就可能会被收掉东西,”一位卖鸭脖子的小贩说。他说,城管经常开着车子在附近巡视,看到有人摆地摊就会来收东西。

    多个在当地卖鸭脖的小贩说,由于被城管查扣一次损失较大,他们一次只卖不到一个小时,只能做成二三十元钱的生意。

    有小贩分析,刺死陆杰勋的摊主刘某,可能是想在海棠村内租一个小店铺避开城管,不料小区内控制营业时间,使他不得不经常在“生意”正好的时候收摊,其经营预期与现实产生较大差距。

    还有不少摊贩认为,城管或保安对他们营业时间、地点的限制,是他们经营状况不佳的重要原因。据此推测,刘某可能对保安的管理有一定的怨愤。在一定情景下,他的怨愤被迅速激发到失去理智的程度,这或许是他动手刺人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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